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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1章至完結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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啦。”

林瑜也不說話,一把劍舞動起來,隱隱裹著風雷之勢,他出手發招,看似緩慢溫墩,其實的氣勢力道更是渾厚如石,每發一招,都鏗鏘有力,絕不落空。

開始的時候,空桐瀲灩還真的沒有把林瑜放在眼裏,林瑜面如冠玉,齒白唇紅,生得儒雅溫和,這樣的人多是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弟,通身的氣勢雖然有,可惜多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。

在邠國,皇親國戚,豪門貴胄家的公子王孫,也不乏前去幻雪宮提親,請聘盧妃仙子的女兒,因為幻雪宮是護國聖教,每一代宮主又都是帝師,何況幻雪宮中,美女如雲,曾經有幾位皇室親貴就娶過幻雪宮的弟子,這些幻雪宮的女子不僅僅花容月貌,而且身懷武功,可以幫著他們剪除異己,暗殺政敵,所以才讓這些皇室親貴們願以萬金相求。

不過幻雪宮的弟子,輕易不會外嫁,可是盧妃仙子話未說死,留著一脈活扣,那些王孫公子們時時來訪,希望能求得佳人為妻。

三年前,當朝的皇帝也向盧妃仙子提親,看中了右護法空桐瀲灩,想為太子納妃,而且是太子正妃,盧妃仙子也動了心,這當朝的太子,日後就是一國之君,空桐瀲灩嫁給了太子,將來就是一國皇後,帝師尊榮,外戚榮耀,加於一身,這樣的誘惑誰能拒絕。

得到消息的空桐瀲灩卻極度不滿,一氣之下,離家出走,遠赴大漠,無意間結識了浣花醉家的醉紅淚,等她再回到幻雪宮,就變成現在這個雌雄莫辨,半人半妖的詭異形容。

因而對這些粉妝玉砌般的英俊少年,空桐瀲灩實在是看得太多,心生膩煩,冷眼一看林瑜,覺得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、眉目清秀的少年,也是那路擺設,鄙棄之色,在美眸中一掠而過。

只是一交上手,空桐瀲灩才吃了一驚,林瑜的功夫比她想象中的高出許多,他的劍法不疾不火,不燥不烈,靜如湖泊,波瀾不興,但是那股水天一色,渾然一體的嚴密深闊,卻是另有一番威力。

轉眼間貝小熙已經將那些銀衣小鬟制住了,可是他心裏並不高興,和這些小丫頭打,實在墜了他的威名,然後看林瑜和空桐瀲灩交手,空桐瀲灩的招式古怪狠辣,林瑜卻還留著幾分情面,心中更氣:“林瑜,你是不是看上這個不男不女的妖怪,打得和溫吞水一樣,閃開。”

說著話,貝小熙劍走龍蛇,逼開林瑜,刺向空桐瀲灩,空桐瀲灩剛剛和林瑜打鬥得來了興致,哪裏會舍得放過林瑜,貝小熙一劍刺來,她雙足一頓,身子躍起,翅膀也跟著張開,紅線理流星一樣飛出去,阻斷林瑜的退路。

這一邊打得紛亂,林瑜想退退步出去,空桐瀲灩會連貝小熙的攻勢都不顧了,就是纏著林瑜不放,她就不相信自己的判斷錯誤,她一定要打敗林瑜,否則無法接受林瑜的武功高過自己。

貝小熙的鼻子都要氣歪了,可恨這個男不男,女不女的小妖精,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,只纏著林瑜不放手,和女子相鬥,貝小熙一直不會痛下殺手,這次是氣到了,而且他也沒有完全把空桐瀲灩當成女孩子,情急之下,下了殺手,空桐瀲灩正好出招阻截林瑜,貝小熙的劍比閃電還快,一下子刺進了她的左臂前端,血一下子濺出來。

貝小熙也驚了一下,撤劍回來,雪亮的劍鋒上,沾滿了血跡。

看著自己手臂上邊汩汩而出的鮮血,空桐瀲灩哈哈大笑:“噗,流血哩,瀲灩,流血痛不痛呀。”她說著話,忽然擡起手臂,櫻唇微張,伸出小巧的舌頭,輕輕地舔著手臂上流淌的血,微微闔上眼眸,好像在品一杯上好香茗一樣。

一陣陣地寒意,讓貝小熙感覺到有些反胃欲嘔,直直地盯著空桐瀲灩,一只手忍不住去拉林瑜的衣角:“小瑜子,這個,這個,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人?”

林瑜看著空桐瀲灩如此怪異的行為,也感覺胃裏不適,正在此時,列雲楓他們已經進來,然後看見印無憂和澹臺夢都穿著新婚的吉服,神色無異地跟著進來,心中就放下了大石,知道印無憂已經無事了。

那邊盧妃仙子和厲嬌嬈也看見了這一行人進來,俱是大吃一驚,她們和澹臺玄打了半晌,根本討不到一點便宜,本來盧妃仙子想,澹臺玄的武功就是再高,也不可能抵得過自己和厲嬌嬈聯手,可是一交上手,就發現自己想錯了,澹臺玄的武功,深不可測,她根本估計不出來對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。

盧妃仙子生怕澹臺玄會走脫了,破壞了印無憂的婚事,所以用了十成的力道和他拼鬥,厲嬌嬈的武功還不及盧妃仙子,已經累得汗透衣衫,氣喘籲籲,只是萬萬沒有料到,新娘子會變成了澹臺夢。

澹臺玄清嘯一聲:“住手。”他掌勢一收,就跳到一旁。

風卷雲散,收放自如。

澹臺玄的武功已經到了行雲流水般的化境,來去無跡,收放無痕。

驟然間就收了招式,就像拔河的兩撥人,這一邊忽然放手松開繩子,另一邊如果定力不夠,一定會摔得劈裏啪啦。

盧妃仙子的武功還是不錯,能夠勉強把內力收住,身體晃了晃,往前邊沖了三四步,可惜厲嬌嬈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力,她是拼了全力去打鬥,澹臺玄的內力一撤,厲嬌嬈感覺身子失去重心,一下子就撲倒下去,在快要摔到地上的瞬間,她單掌擊打地面,才又站了起來。

厲嬌嬈大怒,看看盧妃仙子,又看看衛離,再看看在場的眾人,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一般,她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來差錯,怎麽新娘子會變成澹臺夢,更重要的是,印無憂看上去一點兒事兒也沒有。

印無憂臉色陰寒,對厲嬌嬈道:“娘,當日您棄我而去,無憂體諒您的苦衷,可是今日重逢,本是母子團聚的喜事,無憂不明白,娘為什麽要對無憂用毒,難道娘想要的不是一個兒子,而是一具行屍走肉?”

兒子的話,沈痛而冰冷,厲嬌嬈的心一下子就被擊碎了,痛得不能自已。

盧妃仙子咯咯一笑:“衛離,你會倒戈弄鬼,我並不奇怪,只是你如此反覆無常,也未必能應得到如意檀郎,只怕最後是狗咬尿泡一場空。”

衛離也笑道:“命裏有時終須有,命裏無時莫強求,什麽東西該是衛某的就是衛某的,這個倒不用尊上來操心,只是戲弄了尊上一回,衛某實在不好意思。”

盧妃仙子臉色一變,狠狠地道:“衛離,別說本尊沒有給你機會,如果你不識擡舉,你不仁休怪本尊不義,如果秦謙知道你做了些什麽,只怕到時候,別說雙宿雙飛的春秋大夢,就是連朋友也沒的做!秦謙,你知不知道衛離背著你做了些什麽?”

秦謙淡淡地道:“小離做的事情,從來都不曾瞞我,如果真的有所隱瞞,也是另有隱衷,輪不到你這個妖婦挑撥離間,盧妃仙子,你別忘了,你是邠國之人,這裏不是你們邠國的地盤,而且再過一會兒,會有官場上的大人來訪,本朝和貴國一向交好,你是邠國護國聖教的尊上宮主,如果還逗留在這裏械鬥廝殺,難道是有人居心叵測,要挑起兩國爭端,坐收漁人之利?”

盧妃仙子一時語堵,秦謙的話沒有錯,她武功再高,也不能橫行於世,何況人外有人,現在場中的澹臺玄就是她無法對付的高手,而且幻雪宮能有如此大的勢力,還不是仰仗著護國聖教的身份,她不會為了一個厲嬌嬈和一個焚心教就輕易冒險,現在的情勢很明朗了,就是她和厲嬌嬈都上了當,不過就這樣走了,盧妃仙子又有些不甘心,當初她找衛離商量合作的事情時,就覺得衛離這個人深不可測,難以琢磨,但是最後衛離說了一段話打動了她,就是到了現在,盧妃仙子也不敢確定衛離是在見機行事,為的是給自己留下退步,還是從頭到尾,不過是衛離步下的局,自己始終在上衛離的當。

沒有確定事情,總是如鯁在喉,讓盧妃仙子耿耿於懷,她現在既想揭露衛離,又怕徹底和衛離交惡,因為要想覬覦中原,走水路一道,長春幫的勢力不容小覷,她沒有理由把衛離徹底推出去,也許是衛離見風使舵,看見情勢不妙,就抽身撤步了。

盧妃仙子媚眼如絲,不懷好意地笑道:“你們兩個倒是郎有情,妾有意,看來我這個外人的金玉良言,秦公子是不打算聽進去了,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呀,那本尊就不當這個惡人了。”她的話說得模棱兩可,無限暧昧,她怕把實話挑明了,衛離早有準備辯駁,所以才這樣閃爍其詞,這樣比說出事情的始末根由更能引起人的疑心。

衛離十分坦然:“尊上知道自己是個外人就好,清者自清,無中生有的事情,任你巧舌如簧,也不難自圓其說,不過我衛某答應的事情,從來都是一諾千金,決不悔改。”

她這最後一句話,弦外有音,盧妃仙子心裏猶豫一下,然後笑起來:“好啊,人做事,天在看,到底誰背信棄義,你瞞不過天去,妹妹呀,我們義結金蘭,情同姐妹,你不喜歡我們家純夕,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,何苦這樣背地裏搞鬼,其實啊,你們無憂娶了澹臺先生的女兒,也是親上加親,你要和玄天宗聯姻我不惱,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地和我說在明處?”

厲嬌嬈現在又氣又怒,沒想到盧妃仙子反而來質問她,她心中越發懷疑是他們一起做了圈套來戲耍自己,心中急怒,一口血噴出來,眼前一黑,就昏了過去。

盧妃仙子嬌嗲地笑道:“幾十歲的人了,怎麽還和嬌滴滴的小美人似的,說著說著話,也會暈了?”她說著瞥了一樣衛離:“衛幫主,有些事情,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,等到再見之期,一起都會水落石出了。”她說著話,衣袖輕揮,將幻雪宮侍女的穴道解開,一揮手,帶著她的手下離去。

沒有人去攔阻她們,因為幻雪宮是邠國的護國聖教,如果發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,會涉及到兩國的邦交,盧妃仙子又沒有在這裏殺人放火,所以不能強留她們,何況衛離和秦謙早已經商量過了,要想目光長遠,就得網開一面,這樣才能把真正的大魚吸引進來。

長春幫的弟子已經進來,將議事廳清理幹凈,把那些紅衣蒙面人都擡了出去,厲嬌嬈已經暈厥,印無憂又是生氣,又是心疼,抱起了暈倒在地的厲嬌嬈,幸而厲嬌嬈只是一時急怒攻心,並無大礙。

衛離招呼來四個仆婦,將厲嬌嬈擡上軟床,擡到外間休息,又吩咐人去抓藥煎藥,然後才向澹臺玄抱拳:“澹臺先生,令徒印無憂受人錢財,殺了我們前任扈幫主,江湖上師仇如父仇,這個仇衛某如果不報,無法向幫主的在天之靈,和幫中的諸位弟兄交代,不過現在厲教主身體有恙,衛離不屑趁人之危,所以請澹臺先生盤桓幾日,等厲教主身體無礙,衛某要和令徒了解這筆舊賬。”

舊怨可消新仇散

紅日初透,氣朗風清,好久沒有這樣的高天麗日,連空氣裏都飄散著陽光的味道,溫暖而芬芳。

長春幫圖蘇分舵的每一間房子裏邊,所有陳設都相去無幾,簡單古樸,令房間看上去闊朗爽清。

厲嬌嬈躺在床上,昏沈未醒,身上蓋著藍花細布的被子,已經服過藥,此時雙目緊閉,臉色轉圜過來,呼吸勻暢,好像熟睡一樣。

澹臺玄動作嫻熟地厲嬌嬈施針,免得方才那股急怒之氣,郁結於心,金針過穴,可通淤阻。

印無憂就站在旁邊,看著澹臺玄輕輕撚動銀針,然後輕輕刺入厲嬌嬈的穴道上,澹臺玄的神情特別專註,臉上沒有嫌惡和憎恨,仿佛厲嬌嬈不過就是一名需要醫治的病患,她和澹臺玄之間沒有任何的恩怨。

陽光照在澹臺玄的臉上,發上,印無憂有些發呆地看著他,歲月滄桑,早生華發,他從來沒有如此專註的看過澹臺玄,如今距離如此之近,印無憂看到澹臺玄鬢邊的白發和額上的皺紋,好像這半年多的時光,就催促澹臺玄蒼老了很多。

此時此刻,印無憂感覺澹臺玄特別親切,那是一種從來都不曾體會到的親切感,又感動又溫暖又有些酸楚,他拜澹臺玄為師,本來就是一場意外,是列雲楓存心安排擠兌,他自己一直奇怪為什麽就聽從列雲楓的擺布,只是因為入了玄天宗,就可以天天看到了澹臺夢嗎?到了現在,印無憂恍然明白,他肯留下來做玄天宗的弟子,其實還是渴望那種親情和溫暖。

地位、權勢、財富,這些東西雖然充滿了誘惑,可是人一生一世,不能只為這些奔波勞碌;師徒、兄弟、朋友,這些真摯的情感雖然千金難遇,在人生中都不可以或缺。

印無憂心中有千言萬語,對澹臺玄充滿了感激,但是感謝的話都堵在心裏,噎在咽喉。

收針凈手,澹臺玄回頭見印無憂在發呆,心中猜想這孩子是因為父母之事難以釋懷,說來也難怪,印別離的自負陰騭,厲嬌嬈的偏激狠毒,兩個人之間又有糾結不清的恩怨,為人子女者,實在為難。

澹臺玄的手輕輕撫在印無憂的肩頭:“你心裏在怨她嗎?”

猶豫了一下,印無憂點點頭:“師父,以前在離別谷的時候,在我最孤獨傷痛的時候,我都會想,如果娘在我身旁會是什麽樣子,如果有娘在身旁,一定是另外一個樣子,一個人的時候,寒冷的時候,害怕的時候,還有做夢的時候,我都會夢到母親,她是暖的,手很柔軟,發上帶著香氣,只要想到母親,好像太痛的傷也會不痛了,落空的心也有了著落,不在無依無靠,孤孤零零,可是,可是,可是原來娘卻是這個樣子。”

壓抑在心中太久的話,如今說出來,有如釋重負的感覺,印無憂並不擅長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,說的話也有些淩亂不清,不過澹臺玄還是能夠明白現在印無憂內心深處的失望和痛苦。

拍拍他的肩頭,澹臺玄笑道:“傻孩子,人世滄桑,絕難如意,一個人在惶恐無助的時候,所有的念想都是虛妄,好像落水的人,在瀕臨生死之時,抓住了一根稻草,他會覺得這根稻草大如房椽,可以承載他的身體,可以拯救他的性命,但是稻草永遠都無法變成房椽,與其緊握著不切實際的妄想,還不如另尋一個登岸的法子。”

澹臺玄的這個比喻,印無憂隱隱地有些明白了,在他心中,母親就是一種太過完美的虛妄,是一種讓他期盼希翼太久的憧憬,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憑空塑造一個知疼知熱、溫柔慈祥的母親,可以讓他在受傷的時候,有一雙為他撫慰傷口的手,當母子重逢,他發現現實中的厲嬌嬈和想象中的母親截然不同的時候,就被無形的失望、痛苦、怨尤折磨著。

澹臺玄嘆口氣:“孩子,易地而處,才知他人不易。年輕的時候,我就認識你娘,她和你秦師姑是義結金蘭的朋友,你娘出身武林世家,名門之後,人又漂亮聰明,心性高傲,當時很多少年才俊為你娘動心,誰知道造化弄人,你娘就對你爹一見傾心,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,你想想,想你娘這樣的世家女子,最後落到被戀人背棄,家族追殺,天地之大,也沒有她容身之處,每一個孩子,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,如果不是萬不得已,她怎麽舍得把你送到離別谷去,還是送給害得她四海漂泊的舊日戀人,沒有親人,沒有朋友,甚至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能留在身邊,你想想你娘的心,該會痛到什麽程度?”

澹臺玄的話說得平靜,可是一句句如同尖利的刀子,一下一下戳在印無憂的心上,他對母親有恨有怨,可是母子連心,他更希望母親可以放下心中的積怨,可以一家人重聚團圓。

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實在是中奢求,母親的恨那麽重,她對父親的怨怒和對師父的仇恨實在太深了,該去怎麽樣化解才能一一冰釋?現在澹臺玄忽然提到母親的苦楚,印無憂又覺得師父所言不虛,母親果然吃了太多的苦,自己在心裏抱怨銜恨,實在不孝。

他望著澹臺玄,心裏邊又滾燙又酸澀,印別離和厲嬌嬈曾經做過很多對不起澹臺玄的事情,但是澹臺玄在這個時候,還能體諒厲嬌嬈的難處,還對他這個宿敵之子當作故人之子一樣關心,所謂以德報怨便是如此,以前在父親的教導下,印無憂覺得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,俠士英雄,都是些沽名釣譽、道貌岸然之輩,如果真的是沽名釣譽,那麽自己付出的也實在太多。

印無憂忽然跪下:“師父,我娘對不起你,你知道不知道她曾經對滄海做過什麽?”

澹臺玄看著他:“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,夢兒都已經告訴我了,無憂,你應該了解夢兒的性子,她放不開的事情,都會放在心裏,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人半句,因為傷痛哀涼,她都不想有人陪著她傷心難過,可是她已經告訴了我,她肯說出來就證明這些事情,她已經願意放下,孩子,她既然肯為你放下,你為什麽還對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?無憂,還叫我師父嗎?”

澹臺玄的話語重心長,別有意味,尤其他最後一句話,印無憂臉色漲紅,方才忙著打鬥,和誰也沒有解釋,現在連澹臺玄還在誤會著,忙道:“師父,那個幻雪宮的泠舟魅影已經為了我解毒了,滄海還是滄海,她還是和以前一樣,我們只是兄弟,我不了解她,可是我信任她,師父,其實真正了解她的是小楓。”

澹臺玄有些意外,把澹臺夢嫁給印無憂,本來是澹臺夢自己的主意,他心疼女兒的選擇,更尊重女兒的決定。雖然很替澹臺夢和列雲楓可惜,不過能挽救無憂,也是義不容辭,沒有想到事情會峰回路轉,幻雪宮的聖女宮主泠舟魅影居然會暗中相助。

他一把拉起來印無憂,笑道:“既然你沒有事,就更不要怨恨你娘了,女人的心,總是軟的,解鈴還須系鈴人,無憂,只有你可以解開你娘的心結,女人啊,可以沒有相公,但不能失去兒子。你在這裏照顧你娘,我去看看小熙,這孩子總是心不在焉,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,一定做了什麽搗蛋搞鬼的事情瞞著我。”

印無憂點頭,一直送出去,他離開屋子的時候,厲嬌嬈的臉上滾下了兩行淚水,鼻翼微微的翕動。

站在院子門口,印無憂目送著澹臺玄離開,自己輕輕嘆了一口氣,感嘆師父澹臺玄這一輩子實在不容易,帶著這幾個讓人操心費神的弟子。

靜靜地站在那裏,不知不覺過了很久,印無憂思緒起伏,很多往事都浮現在眼前。

忽然一道冷風,有人飛掠而來,一拳打向他的胸口,拳風獵獵,快如離弦之箭,印無憂只是看著,動都沒有動,那拳頭快挨到他衣襟的時候,驟然停住了。

其實那條身影縱來的時候,印無憂就認出來來的不是別人,正是列雲楓。

列雲楓晃著拳頭:“小印,你怎麽不躲,難道我的拳頭會長眼睛?”

印無憂一笑:“你哪裏不長眼睛?好好的,你打我幹什麽?”他說著話,忽然一拳打過去,列雲楓卻沒有防備,一下子給打到了肩頭,印無憂雖然沒有用力,可是仍然很痛。

列雲楓吸了一口冷氣,一手揉著肩膀:“死小印,我還沒有和你算賬呢,好好的一場洞房花燭,讓你們折騰得七零八落,小師姐白當了一回新娘子,蓋頭還沒揭,新郎就趕她走。”

一聽這話,看來澹臺夢已經把新房裏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列雲楓了,自己想得不差,澹臺夢對自己是有所掩瞞,可是對列雲楓就坦言相對,連這樣的事情都會告訴列雲楓,可見他們兩個已經到了親密無間的地步,幸好自己被泠舟魅影所救,不然就生生拆散了一對璧人,今生今世都不會心安。

滄海說出來也好,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和人說起這件事。

看著列雲楓如無其事地和自己玩笑,印無憂實在欽佩他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,如果是自己遇到此事,一定躲在沒有人的角落,把自己灌醉了,他不由一笑:“啊,我那不是不知道新娘子是她嗎,如果你想討杯喜酒,天地可以重拜,蓋頭可以重挑,不過新娘子雖然還是滄海,新郎就不一定是誰了。”

印無憂的話,有玩笑有表白,列雲楓哪裏能不明白,也一笑:“小印,只要有喜酒喝,只要看著自己的兄弟平安無事,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好?”

印無憂長籲一聲:“是,只要自己的兄弟平安就好。”

他說著話,伸出手,和列雲楓的手握住一起,既然是兄弟,感激的話就不用多說,不妨銘刻在心裏,用一生一世的感動來溫暖回憶。

腳步輕盈,印無憂聽出是澹臺夢來了,回頭看時,果然是她。

她已經換了尋常的衣裳,臉上的粉妝也洗去了,素裳素顏的澹臺夢更加光彩照人,她也看見列雲楓和印無憂了,不急不慢地走過來,低聲道:“無憂,我看見爹爹從這裏出去,你娘沒有什麽大礙吧?”

她神色如常,依舊笑靨淺淺,印無憂反而有些窘態,眼光垂下來:“她沒事兒,不過還沒有醒呢。”

澹臺夢微笑道:“這個時候,也該醒了。”

印無憂回身就要進去,澹臺夢道:“無憂,我有些話,想單獨和你娘說。”

印無憂猶豫一下,沒有多言,澹臺夢要單獨和母親說話,應該不是和母親清算前帳,她也許是去勸慰母親,但是依厲嬌嬈的個性,怎麽可能聽得進去?只怕還是徒勞無功,說不定會讓厲嬌嬈對澹臺夢更加銜恨。

他的擔憂,列雲楓和澹臺夢都看了出來,列雲楓笑道:“兄弟,放心吧,小師姐這張嘴,利如刀,甜如蜜,見佛念彌陀,見鬼誦往生……”

澹臺夢瞪了他一眼,嬌嗔道:“楓兒,惡舌招人嫌,小心會挨揍,現在可是爹爹也在這裏,你哥哥也在這裏,你還不知道收斂些?”

列雲楓笑道:“貝小熙不知道做了什麽搗鬼的事情,趁人不備,就自己偷偷跑回藏龍山去了,師父要林瑜去把他揪回來,他哪裏有時間管我,我哥哥陪著衛姐姐在前邊接待官面上的人,也沒有時間來管我。”

澹臺夢哦了一聲:“那是位武官吧,我看著都是騎馬的隨從,配著刀劍。”

列雲楓點頭:“是負責駐守圖蘇的英武將軍。”

澹臺夢有些奇怪:“圖蘇是本朝的邊陲境地,沿著藏龍山一帶的防戍兵丁都駐守在這裏,平白無故,這位駐軍的首領來這裏做什麽?衛姐姐的長春幫只是個江湖門派,有什麽事情可以勞動駐守將軍?”

列雲楓淡然地:“衛姐姐的長春幫雖然是江湖門派,可是長春幫卻是民間最大的漕運聯盟,在三江兩河乃至邊陲一帶的水路,都由長春幫占著半壁江山,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,如果英武將軍需要水運諸事,自然要和衛姐姐有所聯系了。”

澹臺夢點頭:“這個我明白,如果朝廷征用民夫民船,平民百姓雖然不敢抗旨,但是如果不甘心情願,就會懈怠脫滑,那麽負責水運河務之事的官員無法按時完工,難免獲罪,所以才先來拜下碼頭,如今這位英武將軍想來有事相求衛姐姐了。”

列雲楓含糊地點下頭:“應該是這樣,不然貴人怎麽會踏賤地,師父說,同去幻雪宮的還有我們師祖,可是師祖卻不知道哪裏去了,林師兄他們要一時半會兒才到,師父可能去尋找師祖了。”

方才他們兩個說這些話,印無憂只是聽著,插不上言,現在提到了謝神通,不由得哼了一聲:“他?他不是神功蓋世嗎,天下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,師父去找他幹什麽?”

澹臺夢莞爾一笑:“我們師祖是武功了得,不過他那個脾氣也是了得,既然無敵於天下,自然心無顧忌,幻雪宮畢竟是邠國的地界,真的鬧出什麽事兒來,恐怕會不好收場。”

列雲楓忽然道:“不知道師祖和師父誰的武功更高。”

澹臺夢笑道:“你如果想知道的話,不然弄個巧兒,讓師祖和爹爹他們打一場如何?”

無憂無事,大家平安,澹臺夢的心情也隨之輕松起來,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那份嬌嗔,對著列雲楓語笑嫣然。

列雲楓沒說話,印無憂反到笑了:“只怕他們未必打得成,到時候露餡兒了,小楓會被他們兩個打。”

印無憂肯開玩笑,自然是心裏邊沒有芥蒂,列雲楓笑道:“我又沒有瘋,招惹他們做什麽?我是在想,師父的武功源自師祖,厲教主和那個老妖婆兩個聯手都打不過師父,師父的武功應該高到什麽程度?那師祖的功夫是不是更深不可測?”

澹臺夢笑道:“厲姐姐的武功,本來就不是登峰造極,厲家一直以暗器和用毒取勝,有了可以取巧的枝末,誰還會在內力功夫這些根本上邊下功夫,只是盧妃仙子本來的武功如何,我們卻無從考究。”

列雲楓道:“在幻雪宮的時候,我被她挾制過,她的武功,應該不會比師父差太多,昨天她和厲教主聯手,卻還處於劣勢,難道師父的武功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深厚?”

印無憂此時恍然大悟,他們兩個說的這番話,分明是說給屋子裏邊的厲嬌嬈,方才澹臺夢不也是說,厲嬌嬈應該醒了嗎,無論他們說的是真是假,不過是要厲嬌嬈不要再受人利誘。

澹臺夢向印無憂微笑點頭,然後道:“當然是我爹爹武功天下第一,難不成還是那個老妖婆故意輸給爹爹嗎?她可是和厲姐姐聯手結盟,讓爹爹贏了,她有什麽好處?”

列雲楓冷笑道:“小師姐,這世上有些人做事,本來就不可理喻,如果是損人利己也就罷了,想來人性皆私,也沒有什麽奇怪,可是有些人就是喜歡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,師父贏了,盧妃仙子雖然討不到什麽好處,可是能傷到厲教主,也算是一件可以幸災樂禍的事情。”

澹臺夢佯作疑惑:“盧妃仙子不是和厲姐姐義結金蘭嗎?她們連攜手聯盟,為什麽在關鍵時候,卻要袖手旁觀,看這個熱鬧?”

列雲楓冷哼了一聲:“小師姐,盧妃仙子那個人,只要是有利可圖,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拿來交換,她肯和厲教主結拜,自然對厲教主有所貪圖,就算她和厲教主聯手贏了,她想要的東西厲教主也未必給她,還不如趁機落井下石,讓厲教主一敗塗地,這樣她想要的東西,豈不是唾手可得?”

澹臺夢笑道:“楓兒,你說得固然是個道理,可是厲姐姐除了一個焚心教以為,也沒有什麽東西值得盧妃仙子惦記。”

列雲楓笑道:“如果不惦記這個焚心教,她舍得出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嗎?”

澹臺夢笑道:“這麽說,好像還真的有些道理,我去到她們哪裏時,那個汝嫣純夕早就不見了,是一個銀衣小鬟裝成汝嫣純夕的樣子坐在那裏,如果我不去,無憂就娶了人家幻雪宮的侍女了,真要是傳出去,堂堂焚心教的少教主,居然大張旗鼓地迎娶幻雪宮的一個丫頭,厲姐姐的面子也未必好看。”

她話音一落,厲嬌嬈已經沖了出來:“澹臺夢,你又搬弄是非!”她說著話,一掌打來。

印無憂已經攔在澹臺夢的前邊,厲嬌嬈的手停在半空,臉色發青:“印無憂,你當真死護著這個小妖精!”

印無憂心中一痛:“娘,為什麽你就是不肯信我們的話,難道外人說的比我們更值得信任?”

厲嬌嬈冷笑一聲:“我們?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,才和人家睡了一夜,就從心裏邊向著她了。”

方才澹臺玄和印無憂說的話,她也聽到了,可是厲嬌嬈就是故意這麽說,就是想要羞辱發洩心中的怒火。

印無憂又氣又怒,一時語堵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澹臺夢盈盈一笑:“一夜夫妻,百日恩情,可是歡愛轉薄,恩便成仇,很多事情,不過是轉念之間,就相去千裏,夫妻間如是,母子間亦覆如是。厲姐姐當初不得已而棄無憂而去,無憂尚在繈褓,怎知個中情由,難道厲姐姐會為了這個很對無憂耿耿於懷,憤恨不已,才伺機報覆,還是姐姐覺得無憂和印谷主一心同氣,所以想一同報覆?”

厲嬌嬈大怒:“你胡說,澹臺夢,你居心險惡,挑撥離間,無憂,你還沒有看清楚這個小妖精的蛇蠍心腸……”澹臺夢嘆息道:“姐姐何必太固執,怎麽就一心認定我心存歹意。”

厲嬌嬈冷笑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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